离人之岛

【摩卡兰】随笔

随心情喜好写的流水账片段，想到哪儿写到哪儿，别细究

ooc，矫情文字

0

莉莎赶到店里的时候，比她早到的小后辈正在整理货架。

“莉莎さん，我已经订好货了，你要核对一下吗？”

“哎？你都做好了？”莉莎茫然地接过递来的笔记本，又忽然想起什么，朝着货架后呼喊道，“摩卡！你先休息一下，换我来做吧！”

还没有到下班的高峰期，因此除了偶尔几位过路人会进来买瓶水，并没有太多的客人光顾。这样的清闲时间段是莉莎和摩卡都最喜欢的，两个小女孩像是有说不完的话，总是能扯东扯西地聊上许久。

本来是这样的。然而今天的店里却是异常沉默。即便是擅长活跃气氛的莉莎，也不得不斟酌好长时间思考究竟如何开口。

“摩卡你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？店长也说了你可以多休息几天的。”

“嗯，没问题的。医生也说，多去熟悉的地方比较好。”

原本还以为只是自己听错。莉莎不由得苦笑。尽管只有一瞬，却还是被眼尖的后辈捕捉到：“请问，我说错什么了吗？”

“啊，没有没有。只是，怎么说呢，不太习惯现在的摩卡，吧。”

“现在的我……”摩卡低头喃喃道，“表情，和鸫她们的一样呢。”

“摩卡？”

“莉莎さん，方便的话，能不能说一些关于我的事呢？”

 

1

如果可以，摩卡更愿意继续她之前一如既往的生活，哪怕她现在毫无记忆。所以她固执地拒绝了幼驯染们的好意，拒绝了母亲的陪同，说着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，按照以前那样就好。

然后她在看到美竹兰站在她家门口时，还是有些愣神。

“只是正好路过。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。”她这样解释，“走吧。”

“……谢谢。”

兰在听到她这句话后表情变得奇怪起来，嘴唇微动，但最后只是干瘪地留下一句“不用谢”，随即转身走在了她的前面。

现在的摩卡其实不擅长应对美竹兰。因为她弄不明白美竹兰。即便她知道自己的失忆对友人带来不小的冲击，但是美竹和其他人不同的表现让摩卡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
就像这样，能看出来她在生气，又完全不明白她在对谁生气，又气些什么。

或许以前的自己能一眼看出来吧。她望着兰的背影想。

从摩卡家到羽丘不是很远，走路也就十多分钟，可此时却硬生生被沉默无话的二人走出了一股漫长感。

“兰~要吃面包吗？”

她本意只是想找些话题缓和下尴尬的气氛，正好也算是对兰善意的回报。出乎意料的是，兰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，情绪激动地抓着她的肩膀，问她刚才说什么，是不是想起来什么。

这又是摩卡不明白的一个地方。她的情绪似乎总如这般来势汹汹，让她一时难以招架。

“啊，抱歉……”

大概是读懂了摩卡眼中的迷茫，兰沮丧地松开了手，双手一时无处安放悬在了半空，最后被她硬生生地塞进了校服的口袋。

“不，没关系。”摩卡摇摇头，将那块她很喜欢的巧克力螺递给了兰，示意她接过去。

“你自己留着吃吧，我不是很喜欢……”

“不行。这是谢礼，所以必须得收下。”

可能是病人的特权，也可能是别的什么，摩卡笃定只要自己态度稍微强硬一些，兰就不会拒绝她的要求。而事实正如她所料，站在她对面的女孩犹豫了几秒，最终还是接过了她的面包。

“摩卡，喜欢面包吗？”

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。

喜欢吗？她不太肯定。只是早早从绯玛丽那里听来自己有喜欢吃面包的爱好，所以才会抱着稍微靠近一点过往的自己的念头，在书包里放了好几块面包。摩卡觉得，现在的她就像是个刚觉醒自我意识的布偶娃娃，对这世间存在的一切都没有概念。

因此，对于现在一片空白的自己而言，喜恶都显得遥远不真实。

但是这么回答的话，那女孩一定会哭。绝对会立马哭出来的。所以不能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。

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朋友哭泣。

“……嗯。喜欢的。”

她听到女孩松了一口气。

“那放学后我……我们陪你去山吹面包坊吧，你最喜欢用积分卡买那里的面包了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摩卡总算看到兰露出了笑容，她也下意识地放松下来。

为又知道一点自己的事情，也为兰的笑容。

这样就好。

无论是兰还是大家，都适合笑着。

 

2

“莉莎さん~这种感觉？”

“唔，没有那么夸张啦……稍微要再自然一点？”

“哎~好难。”

“啊哈哈，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模仿摩卡的呢。”

便利店的工作结束后，摩卡急急忙忙就拉着莉莎去往附近的家庭餐厅，继续她们刚才的谈话。学习过去的自己比她想象中还要困难些，拉长语调的时间和一些字词的发音很难刻意去掌控，生硬地模仿只能得到四不像的怪异结果。

她对于自己的“与众不同”略有耳闻，但万万没想到会从说话开始。正因如此，所以她们才会瞬间变了脸色，兰她才会情绪激动地问她是不是回想起什么。

还远远不行啊，我。

“……痛。”

摩卡正咬着饮料的塑料吸管想入非非，唐突被人用力弹了下额头，惊得她连吸管都咬了出来，坐在对面的莉莎看到她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。

“莉莎さん，好过分。”摩卡嘟着嘴把吸管重新插好，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。

“抱歉抱歉，因为啊，一看摩卡那样就知道你肯定又是在胡思乱想了，所以我不得不把你给拽回来呀。”莉莎安抚性地摸了摸摩卡灰色的小脑袋，“摩卡无论怎么样都是摩卡，不必勉强自己也是可以的哦。”

“我告诉你这些，不是想让你一下就变回以前，只是因为你想知道。”

“不去依靠朋友们，只想着自己承担，自己解决，也是小摩卡的坏毛病。”

许是一天从莉莎那里听来很多，摩卡一时间还无法完全理解，走在回家的道路上时还在一边摸着被弹的额头，一边思考。

这时候远远地看见了四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背影。

犹豫了一会，她还是迈开脚步，朝她们奔跑而去。

“所以说这样不行……唔啊啊！”

绯玛丽被摩卡的突然袭击吓得不轻，在看清楚来人面目后，气急败坏的她又羞又恼，连锤了摩卡好几拳，摩卡也没躲，只是坏笑着挠了挠自己头发。

“你还笑！”

“噫~鸫救我~”这回摩卡身手矫健地躲到了鸫的背后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，好给绯玛丽看她泫然若泣的表情。

或许是这个场景过于日常，过于一如既往，一时间竟没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捉弄人的摩卡，调停的鸫，被欺负的绯玛丽，在一边看着的巴，她们的小日常仿佛就该如此。

但兰还是问出了口。她喊了摩卡的名字，一双赤瞳直勾勾地盯着摩卡的眼睛，让她不由得别开头好躲过她过于赤裸的视线。另外四人也意识到什么，都停下动作看向她们二人。

“嘛~也就是，这么一回事啦~”

她无比感谢濑田前辈的万能名言，放在什么场合都能适用。改天在学校里碰到的话，向她道声谢吧。

然而如果碰到美竹小姐这样死缠烂打的人会有一些些头疼。

不过没关系。毕竟是聪明机智的摩卡ちゃん嘛。

原来，我一直以来都是个爱说谎的坏孩子么。

 

3

今天她们带她去的地方是Live house。据说是她们乐队练习的地方。

摩卡没有带吉他，因为巴说她只要坐在一边听她们演奏就好了。鸫向那位前台的小姐姐，好像是叫麻里奈小姐，要了一张椅子，放在了兰的正对面。

绯玛丽打趣着说这可是绝赞观众席位，一般人都享受不来的待遇。摩卡听后只是笑笑，收起了想要挪动座位的念头。

——太近了。离她太近了。

许是见到摩卡正襟端坐的严肃模样，连带着演奏者们都由不得紧张起来，一个个都拿出了200%的热情和激情，完全不亚于一场正式演出。

摩卡只是失忆，基本的判断力鉴赏力并没有受到影响。当兰开口唱出第一个字，巴敲动第一个音，鸫按下第一个键，绯玛丽拨动第一下弦，她就有些坐立难安了。

她现在就像是被丢入水中的一块金属钠，剧烈反应发生得过快，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，已经乱成浆糊的大脑在爆炸前最后给她留下了一则讯息：她属于那里，她该站在那里。

就站在她对面的主唱向她扣动了扳机。

她那强有力的歌声瞄准着她的心脏奔涌而来。

鼓膜隐隐作痛，可她甘之如饴。

一曲结束后她就站起身，舔了舔发干的双唇，发涩的喉咙还不太能顺利地说出过长的话，但她还是向兰伸出了手。

“能将你的吉他借给我一下吗？”

她说一会儿就好。

兰没有拒绝的道理。果断地取下红色的吉他，递给了摩卡。

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摩卡拿她的吉他。虽然她总是表面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，对待音乐却是少有的认真，对她的那把吉他也是宝贝得紧，爱护得不得了。

是只有此刻才能看到的景象吧。

 

青叶摩卡是天才。即使失忆后她也还是个天才。

仅仅听过一次的歌曲，就能凭着记忆大概地演奏出来了，绯玛丽不甘心地抱怨说还是比不过摩卡，她为自己辩解说只是肌肉记忆，其实她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“对了，我的吉他是什么样的？”

“嗯？摩卡你没有看到自己的吉他吗？”

“没有哦。”

鸫打开了相册，翻出她们演出时的照片，摩卡抱着兰的吉他，小跑着跑到了鸫的身边，随着照片的滑动不时做出几句评价，诸如“演出服好帅气”“哎真的是我吗”此类。

看到照片的摩卡心满意足，将吉他还给了兰。

归还时，她看着兰说。

“有点意外，毕竟我以为我会喜欢红色。”

兰心头一跳。

摩卡眼中带着笑意，但兰不确定她究竟是在笑什么，也不知道她是在看向何方对她说着这句话。是她的眼睛？是她的那抹挑染？还是……

她忽然不敢再想下去。明明只唱了一首歌，嗓子却干得厉害，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语句全变成了咳嗽。

——是的你是喜欢红色的。

 

4

那你喜欢红色的我吗。

她不知道。或许她原本知道答案，但现在已经无法确定。

 

美竹兰不擅长应对现在的青叶摩卡。虽然她可能从未擅长过，但如今这个，好似一团迷雾的青叶摩卡显然让她更加无所适从。

她再也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。除了虚假。

你的眼中倒映出的身影里，是否还有我的存在？

 

5

日子逐渐回归正轨。平凡而毫无波澜的日常。摩卡表现得几乎和之前的她别无两样，若不是她自己从未说过恢复记忆这四个字，可能绝大多数人都当她已经想起了一切。

这个绝大多数人里不包括美竹兰。

所以摩卡觉得自己不擅长应对她。她甚至觉得，美竹早已看破她的一切伪装，只是没有点破，就如同之前她做的那样。

只是不同的是，兰会像紧盯猎物的野兽般，将那道难以让人忽视的视线聚在她的身上。

可若她和兰之间真是猎物和捕猎者的关系，兰又怎会过分地在意她，一碰到什么突发事件就把她拉到自己那边，将她护得严严实实。

失忆之后，真的和失忆之前的自己会是一个人吗。如果表现出不同的喜恶，不同的性格，那还能称得上是同一个人吗。记忆这种东西，到底有多重要呢。

她不知道。正因如此，她在听到莉莎说她其实和兰最为亲近时，手一抖没拿住原本要放到货架上的商品。

“摩卡？”

“没事~小摩卡没拿稳而已~”

她看到温柔的前辈皱紧了眉头。

当莉莎问她如果再面对一次类似的场景，是否还会做出之前的选择时，她没有做出回答，而是反问道。

“莉莎さん喜欢哪一个我呢？”

被提问的前辈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
“摩卡你啊。”

“我不是说过了吗。摩卡无论怎样都是摩卡，所以无论是什么时候，莉莎さん我都会喜欢着小摩卡的。”

可摩卡你又喜欢哪一个自己呢。

 

6

摩卡在整理房间时找到了一本笔记本，尽管并不是什么日记一类的东西（她原本期待它是），却也很有别的意义。

是词曲草稿。

afterglow的词曲都是由兰负责，她私下里想要创作倒也无可厚非。耐人寻味的是，这是一曲两词。她为一首歌写了两首词。

其中一首，已经在乐队的正式演出中表演过，而另一首……

她“啪”得一声合上笔记本，将厚厚一本牛皮本直接盖在了自己脸上。

太蠢了。为什么要做这种和飞蛾扑火无异的蠢事。

失忆后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自己吐槽自己。

 

摩卡复诊是兰执意要陪她去的。哪怕她说了很多次她一个人不要紧。

为了避免又一次路上的尴尬，摩卡想了很多有意思的段子和话题，然而兰仍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，倒不像是陪她去复诊，更像是上刑场。

摩卡差点就怀疑起是不是自己根本不会聊天，因为她分明见过兰笑起来时的样子。

等等。她停下了脚步。

什么时候兰在她面前一直是这么严肃的模样了？明明最初的时候，她还会笑。是她哪里没做好吗？可她已经尽最大努力去还原了……

大脑一下变得空白，甚至感受不到自己是否还在呼吸，摩卡连站都站不稳，只能倚靠在兰的身上，好让自己不完全倒下。

“……摩卡！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
她听到兰焦急的声音，然而她完全没办法开口，她的全部气力都已经用在了大口喘息上，然而窒息感并没有得到半丝缓解，反而更加严重。

好难受。

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。

她好像听到很多人在说话。

还有兰的哭声。

别哭啊。摩卡失去意识前还想抓着兰的手臂，让她不要哭。

她一哭，心脏就更疼了。

 

7

急性焦虑引起的过呼吸症。

兰的表情阴沉如墨，妙语连珠的摩卡也没了法，想宽慰她说“至少我复诊结果很好啊”，但想了想可能的后果，还是乖乖地什么都没说。

还没等她想出缓解压抑气氛的话，兰已经把她送到了家门口，不知不觉二人又是一路无话。

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。

“摩卡。”

她听到兰沙哑的声音。

“兰？小摩卡真的没事啦~你看，我……”

她话没有说完，因为黑发女孩一下子把她揽到了怀里，抱得太紧太紧，根本说不出别的话来。

摩卡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她该抱住兰吗？还是说就这么站着呢？那要不要说什么？开玩笑着安慰她？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自己很好？

“摩卡是笨蛋，所以你现在不许说话。”

“我知道你在焦虑什么，从很早以前你就是这样，什么都不说，只会一个人憋着，一个人伪装得很好。”

“无论怎样的摩卡都是摩卡，因为，哪个摩卡都是在乎别人胜过在乎自己的笨蛋。”

“可你完全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心情勉强自己。”

“不想笑就不要笑，想哭就哭出来，我，还是鸫她们，大家都会包容摩卡的。”

能不能为了在意你的我，多在意你自己一些？

能不能为了喜欢你的我，多喜欢你自己一些？

“兰，莫名其妙的……”摩卡抽了抽鼻子。

“是啊，我也觉得我很莫名其妙，被某个莫名其妙的笨蛋带的。”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。

摩卡嘟囔了什么，兰没有听清，接着她就把整个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。

“这次我就先替你保密，再有下次，等着大家生气吧。”

“……兰挡着。”

“……谁要救你。”

察觉到衣服渐渐被打湿的兰没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抱着不出声的摩卡；摩卡一时也没再和兰插科打诨，除了偶尔抽抽鼻子，安静乖巧地像只猫。

她犹豫了几秒，最终还是选择伸出手，抱住了兰。

 

8

青叶摩卡很蠢。这是她自己的评价。

她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明知是飞蛾扑火的蠢事却还是坚持了这么久。

现在的她又要将这蠢事继续下去。只是她固执地相信，那团火焰不会烧死她，只会温暖她，拥抱她。